【茶会场刊投稿】Never be another like you
*本来打算等官博发的，不过因为今天正好手里的坑填完了，就一并把该发的都发了吧。
*警告：主要角色死亡，非典型性BE/HE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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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成功了！”
梅林看着手心里精致的时间转换器，不由激动地大叫出声。时光轮转，沧海桑田，若不是为了心中的那一个信念，他可能会浑浑噩噩地活过一个又一个百年。
他要回到过去。
与时间抗衡又怎么会是一件容易的事呢。即便梅林是史上最强大的巫师，这也用掉了他一千多年的光阴。然而，在这么久的时间里，最难熬的其实不是一次次的尝试又失败，而是对那个人彻骨的思念。
在白天，梅林几乎从不出门，他整日钻在自己的房间里，埋头研究时间倒流的魔法机理。他不允许自己有闲下来的机会，失败一次，那就紧接着开始第二次试验。否则，所有有关亚瑟的回忆会抓住他每一个喘息的缝隙蜂拥而至，他像一个溺水的人，周边除了没顶的悲伤，再无其他，这让他几乎不能呼吸。所以他从不允许自己放松。
但夜晚，入梦之前，他总会想到亚瑟。他睁开眼，看向头顶的天花板，恍惚间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卡梅洛特，但扭过头，除了自己映在墙壁上孤单的影子，什么都没有。他只好闭上眼，但黑暗一旦袭来，亚瑟的脸庞总会浮现在眼前。他眼中的光芒，嘴角轻扬的弧度，在阳光下闪耀的金发；他游走在自己腰间的手指，喷在自己耳畔的鼻息，还有两人肢体相缠时的热度……关于亚瑟的思绪无时无刻不在入侵他的大脑，他无法承受。打垮他的并不是某些悲伤的记忆，而是失去的美好，那才是最致命的，因为梅林知道，这样的回忆再也不会有了。
但是现在，一切都将彻底改写。一旦有了时间转换器，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重新上演，千年前未完的故事，他要亲自来写完。
这次回去，梅林首要的目标就是：救下亚瑟！他会变为一个普通人的样子，然后借助时间转换器回到剑栏之战的最后时刻，帮助那时候的自己救回亚瑟，让他大胜而归，受到万民敬仰，成为真正的永恒之王。至于梅林自己，他会以一个与千年前不同的身份守在亚瑟身边，辅佐他、引导他，弥补所有遗憾。关于其他的事情，梅林不愿再奢求，哪怕此生都不能以真实的模样见他，也没有关系，他不想搅乱那个世界原本的生活，只要还能回到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身边陪伴着他，梅林就心满意足了。
梅林走到镜子前面，打算给自己施变形咒，但却被映出来的影像吓了一跳：这……是我吗？镜中人满脸憔悴，眼窝深陷，双眸浑浊无光，苍苍白发因为长时间不打理而纠结成一团，胡子也长到了胸口，看上去就是一个流浪汉。难怪偶尔出门时别人会对他指指点点，如果他就这样回去，亚瑟怕是也认不出他了。不过，一想到马上能见到他，梅林的心又开始雀跃起来，像一只蝴蝶正从他冷硬的心口破茧而出，带着他沉淀的思念在空中上下翻飞。他强耐住澎湃的心绪，低声念出一长串咒语，再抬起头，这一次他是真的认不出镜中人了。他变成了一个自己也不认识的年轻人的样子，魔法完全达到了他变形的要求：这个人的样貌普通到没有人会注意。
接着，梅林把千辛万苦发明出来的时间转换器紧紧攥在手中，他清清嗓子，开口念出咒语，声音带有一丝微颤：
“swa sceal！”[1]
手心里的时间转换器迸发出无数道白光，刺眼的光芒先从指缝间透出，最终照亮了整个空间，梅林不由得闭上了双眼，再睁开时，他却愣怔在原地。
是千年前的剑栏。
眼前还是那个熟悉的场景。千年前的大战过后，他已经不知多少次从浅眠中惊醒，梦魇无一例外，全都发生在这片血色战场。时间转化器完成了使命，已经碎成了一堆粉末。千年的重量，任何精密仪器都不可能承受。梅林眉毛也没皱，把粉末随手扬到了空中。魔法粉末在空中飘飘荡荡，像凭空下了一场小雪，给昏暗无光的战场带来了一丝奇幻的感觉，而梅林正是为这场战役带来奇迹的人。
既然已经战胜了时间，下一步，就该挑战命运了。
战旗在狂风中烈烈作响，有几只大胆的乌鸦停留在旗杆顶端，发出不详的叫声。除了这几只鸟儿，梅林目之所及，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。地面上尸体横陈，战士们流出的血液好似铺成了一张红毯，有些已经凝固的黑色血块则成为了那死亡之毯上最残酷的点缀。梅林并没有为这触目惊心的景象多做停留，他只是迈着坚定的步伐，一步一步，朝着早已深深烙印在记忆中的那个地方走去。
远远地，梅林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。他的大脑还在狂喜带来的片刻迟钝中慢慢吸收这个信息，泪水却先于理智一步涌上了眼眶。梅林赶紧眨眨眼，不想让模糊的泪眼挡住自己看向Arthur的视线，他几乎挪不开目光。梅林贴着岩壁，悄悄挪到了Arthur的侧面。他想马上走上前去，碰碰他，看看会不会又像梦中一样，向亚瑟伸出的手每次都会直接穿过他的胸膛，抓住的只有空气。
Arthur还处于混战之中，高处的山崖上，Merlin正用法杖帮助Arthur打退一波又一波难缠的敌人，而在山崖之下的暗影处，梅林正悄无声息地躲着，耐心等待Mordred的来临。这是梅林早就想好的计划，他要等到那个千钧一发的刹那，才会冲出去救Arthur，这样才能让Arthur明白，Mordred非杀不可，如果不被逼到最后一步，Arthur很可能一时心软放了他，那未来会发生什么，梅林真的没有把握。
这千年间，他把往事反复咀嚼，一遍一遍梳理着命运的多种可能性。人生的交叉路口那么多，每一次选择都应该会导致不同的结局，而他和亚瑟的命运却像被钉子钉死了一样，所有的选择都只有一个结局。梅林深知，Mordred不能留，他是劫数，是命运给他们开的最残忍的玩笑。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莫德雷德的样子，一个可爱的孩子，眼睛湛蓝，看上去单纯又脆弱。所以，虽然梅林曾时时对他保持戒心，却也没有办法真正狠下心要置他于死地，当年那个小孩的影子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。但从莫德雷德刺了那致命一剑开始，梅林的心就彻底冷了下来，那些曾有过的怜悯之心，早在绵绵恨意中被磨得一干二净。Mordred必须得死。
终于，Mordred出现在了梅林的视野中。他握着滴血的龙息剑，如刀般锐利的眼神死死盯住Arthur，慢慢从背后靠近目标，血液沿着他行走的路线蜿蜒如一条小蛇。梅林的呼吸开始急促，他努力抑制着想要现在就冲上前保护Arthur的冲动，强迫自己待在原地。时机还不到。Arthur感觉到了异样，他提起剑来猛转过身，看清来人之后，他的动作明显僵住了。梅林在旁边，看不到他的正脸，但他能想象得到，那双深沉如海的蓝眼睛里会带着怎样的心碎。
没有给Arthur任何反应的时间，Mordred提剑便要刺过去，梅林立刻从旁暴起，放慢了时间的流速，全力向Arthur冲刺。像有人一下子摁掉了世界的开关，眼前所有的画面定格，耳边呼啸的风声停止，整个世界只有梅林剧烈的心跳声。咚咚，咚咚，像是末日的倒计时，又像重生的进行曲。所有事物在他眼前仿佛都带上了模糊的光晕，只有他面前的Arthur最为清晰真实。他伸出双手，把愣怔的Arthur一把拉过来，两个人都借力倒在了地上。时间的开关重新打开，所有的画面和声音全都涌了回来，梅林头疼欲裂，但没有喘息的机会，他迅疾地从Arthur手中夺下王者之剑，翻身跳起，眼睛也没眨，右手利落地把剑刺入Mordred的胸膛，然后迅速拔出。Mordred根本都还没有弄清眼前的情况，就被一个从未见过、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杀掉了。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，眼睛还惊愕地圆睁着。
梅林低头看着Mordred的尸体，他感觉不到欣喜，也感觉不到惋惜，他只有一种解脱感，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疲惫。他像一位长途跋涉的行者，不管曾有过多少期待和痛苦，全都在无尽的道路上磨了个精光，最后到达终点，卸下所有重担以后，他反而感觉心里空空的，什么都感觉不到了。
“你没事吧？”
Arthur的声音让梅林浑身一颤。太久了，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。即使他在每一天都要把亚瑟跟他说过的话反复回想，但那太过久远的记忆却无可阻挡地慢慢褪色。记忆越是模糊，他越是要努力去抓，但那些曾经鲜活的画面和声音，就像指缝中的紧握的沙，不管他愿不愿意，总是会渐渐流失。此时此刻，恍如梦境。
梅林极慢极慢地转过身。他知道Arthur认不出自己，但在一开始还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。他的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，手心里的汗水都濡湿了裤边。那个人就在眼前，就在身边，最终梅林还是抵挡不住诱惑抬起了视线，正好对上Arthur询问的目光。
“你没事吧？”他又问了一遍。
“我……我没事。你呢，还好吗？”梅林看着Arthur微微扬起一边眉毛，自觉失言，赶紧找补了一句，“陛下？”
Arthur微微颔首。
“我还好。多亏了你。”Arthur说话时，眼睛却一直看着Mordred的尸体。他的脸上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，好像这件事根本没有影响到他。但是梅林了解他，他知道Arthur心里的痛苦，每一次遭到背叛以后，亚瑟在面对其他人时都毫无异样，只有在自己面前，才会流露出脆弱的一面。亚瑟会陷入一个自我否定的怪圈，他会质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，否则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背叛他，都这么恨他，恨到要置他于死地的程度。梅林张了张嘴，想说些宽慰的话，但想了想，又把嘴重新闭起来，来来回回几次，像一条脱水的鱼。
终于，Arthur好像打定了主意，他把视线从Mordred身上挪开，再也不往那边看一眼。他用手撑着地面，慢慢站起身。虽然他的腰板依然那么挺拔，但梅林却能看到他垮下去的灵魂。他也累了。Arthur看向梅林。
“感谢你救了我，你是？”
梅林说出了一个早就编好的名字，说自己是卡梅洛特的一个小士兵，混战之时正好看到Arthur有危险，就过来救了他。这理由很蹩脚，梅林知道，单单剑下救人一点就无法解释，但幸好，Arthur像第一次被救的时候一样，并没有多问什么。
“你是一位出色的战士，等这一战结束，回去我会册封你为骑士。”Arthur伸出手。
梅林心中掠过狂喜，他可以留在Arthur身边了！而且还是以骑士的身份！这样，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保护Arthur了。一切都按照预想的情况在发展。他忘情地伸出自己的手，像中了蛊一样，直直冲着Arthur的指尖伸过去。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待了太久，他想触碰Arthur，感受他鲜活的生命，感受他肌肤的热度，感受他有力的脉搏。他想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。
但Arthur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臂，一下子让梅林回过神来，看到Arthur微微皱眉，眼中带着不解，梅林蓦然反应过来，Arthur是要跟他行骑士礼，他刚刚情难自已，失去了理智，还以为Arthur是要牵他的手。
就像千年前那样。在国事不忙的时候，他们两个人会一起出去打猎，其实名为打猎，实为出游。那时候亚瑟就会牵着他的手，带着他在林中乱窜，跑的气喘吁吁，然后大笑着停下脚步，两个人对视一眼，空气中似乎都闪着噼啪的火花，然后他们会像两块相吸的磁石一样慢慢靠近，接着交换一个火热又绵长的吻。
“呃……你在发呆吗？”Arthur的声音把梅林拉回现实。
“哦！对不起。”意识到握着Arthur的手臂太久了，梅林像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。他捻一捻拇指和食指，指尖仿佛还依稀残留着Arthur身体的余温。他忽然意识到，像这样换个身份留在Arthur身边，可能并没有自己当初想象的那么简单，他不知道这样上下有别的距离自己能保持多久。曾经的亲密关系像是一种最毒的瘾，仅仅是刚刚那样的浅尝辄止就让他几欲发狂。
正当梅林心烦意乱之际，身后传来了慌张的脚步声。他一抬头，看到Arthur脸上一瞬间被点亮的表情，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。
Merlin。
“Merlin！你都到哪里去了！”Arthur的语气带着埋怨，但是勾起的唇角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。
“我……都不重要了。你没事吧？有没有哪里受伤？”Merlin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梅林的存在，他急匆匆跑到Arthur身边，开始转着圈的打量他。
“我怎么可能有事！你就这么小看你的国王陛下吗？”Arthur的眼睛仿佛黏在了他的男仆身上，Merlin这边正忙着检查他的身体情况，而他的视线却是一刻也没离开Merlin。他们两人之间仿佛有一种隐形的磁场，任何人都无法进入那个小世界。
梅林尴尬地站在一旁，走也不是，留也不是，两种思绪在他脑海里来回拉扯。待在这里，当一个旁观者，他真的做不到。理智告诉他还是早点跟Arthur保持距离为好，这样才能快点适应新身份，他想扭头就走，然而双脚却像灌了铅，怎么也迈不动，他舍不得。梅林就站在原地，贪恋地看着Arthur的侧脸，眼神描摹着他脸颊坚毅的轮廓。他想把这画面再一次深深刻在脑海里，希望能在以后每一个孤枕难眠的夜里，和他再一次在梦中相见。尽管Arthur就在眼前，但不知为什么，梅林却还是感觉心中有一处始终空落落的。
忽然间，Arthur提到了他的新名字，梅林立即回过神来，他赶忙放低视线，像每一名合格的士兵一样，静静站立，不发一言。“……要不是他，我就被Mordred暗算了。”Arthur走过来拍拍梅林的肩，梅林抬起头，却和面前的Merlin视线相交。
敌意，这是梅林第一眼就感受到的情绪。Merlin的口中向梅林表示着赞叹，但眼神却并没有那么真诚，充满怀疑与探究。显然他不像Arthur，会那么容易就接受突然冒出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救了Arthur这个说法。梅林不由苦笑起来，想过Merlin这一关真的很难。自己当时提前窥知结局之后，就变得更加多疑而敏感，对每一个接近亚瑟的人都充满敌意，让亚瑟一度以为他是在吃醋。其实是因为太过在意，所以才会患得患失。他理解Merlin，现在Merlin要面对的情况要更加复杂，因为命运之轮已经被自己推动，未来的变数多到难以想象。梅林突然对另一个自己产生了无限的同情。
梅林突然想到，因为自己的出现，导致有些关键的事情没有按照原来的样子发展。如果错过这次机会，Arthur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Merlin有魔法！而这就是梅林回到这里要解决的第二个问题。
“Merlin。”梅林静静开口，“有些事是时候坦白了。或者你宁愿一辈子都在他面前伪装自己？”
Merlin蓦地瞪大眼睛，嘴巴也无意识张开，梅林发誓他看到了Merlin的手捏成拳头，还在轻轻颤抖。“你在说什么？”
“我也曾看到过未来，”应该说是经历过。“我跟你一样。”说完这句蕴含无限深意的话之后，梅林闭上嘴巴，安静地站在原地。这样他自己也顺便坦白了魔法，以后可以和Merlin配合，确保Arthur安全无忧。他相信Arthur对魔法的态度跟之前不会有任何不同。
“Merlin，他在说什么？什么未来？”Arthur先抓住主要问题，并没有追问梅林，这也确实让梅林舒了一口气。
“我……”Merlin躲躲闪闪的目光更加引起了Arthur的怀疑。他走上前，握住Merlin的肩膀，低声询问。
“Merlin，你有什么瞒着我？”
Merlin低下头，睫毛轻颤，手掌的颤抖渐渐蔓延到了全身，接着他深吸一口气，像是做了个很大的决定，他重新抬起头，努力迎着Arthur的目光，然后开口，声音沙哑。
“我打败了撒克逊人，驱走了龙。
“我知道Mordred会来杀你。
Arthur一直静静听着，没有惊讶，没有生气，没有任何表情，他只是紧紧握着Merlin的肩，牢牢盯着他。
“我是法师。
“我有魔法。”
说到这里，Merlin终于没忍住，低下了头，一滴豆大的眼泪掉在地上，晕开了几许尘埃。梅林的心里顿时涌上强烈的罪恶感，他几乎开始后悔自己的武断，也许至少应该让Merlin自己选择坦白的时机？他还记得自己跟亚瑟坦白时的情景，那时，气息奄奄的亚瑟就那样躺在地上，胸膛几乎都看不到起伏。他满心悲痛，担心亚瑟会就这样离开，到死都对他最亲近的人一无所知，他在惶恐和哀伤间，一股脑将真相和盘托出。
“说完了？”Arthur异常平静。
“嗯……嗯还有，我为了你，Arthur，只为你使用魔法。”Merlin此时已经泣不成声，他不敢抬头，不敢面对Arthur。
“我知道，我知道。”这一句话惊得Merlin和梅林一齐看向他。
“你……什么？”Merlin问出了梅林想问的。什么？亚瑟那时候明明不知道的，这是怎么回事？
“你真当我是个白痴吗，Merlin，我不聋也不瞎，我只是在等着你主动告诉我。
“其实刚才面对着Mordred，我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。我就想，如果我今天逃不过这一劫，你大概会跟我承认了吧。
“如果你承认了，那我就要装出我其实一直不知道的样子。
Merlin没忍住插嘴：“什么？为什么？”
“闭嘴，Merlin。我只是想，也许这样，你会好受一点。这样，你就不用一直背着骗我这么久的心理负担了，反正我本来就不知道嘛。如果能让你好过一点，你就把我当个傻瓜好了。”Arthur声音温柔，眸光流转。
一旁的梅林僵在了原地。他从没想过亚瑟一直知道真相，他只当亚瑟是真的对周围环境不甚在意而已。没想到他到最后还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。他以为自己施法时已经足够谨慎，原来自己的魔法对亚瑟早就不是个秘密，也不知还有多少人都发现了他的能力，但他却一直安安稳稳地活到了现在。在自己全然不知的情况下，亚瑟包容了他多少次，保护了他多少次呢？梅林不敢想。亚瑟的爱像一道密密的网，将他牢牢包裹在其中。他以为承担秘密的人只有自己，谁知在他之外，还有一双臂膀为他挡住了不知多少可能的伤害。
眼前，Arthur把哭泣的Merlin拥入怀中，轻抚着他的背，柔声安慰他。梅林看着拥抱着的那双人，忽然又感到了无尽的思念。
他终于明白了，这是Arthur，不是他的亚瑟。他想起了自己跟亚瑟说过的话。
Never be another like you.
哪怕我走遍万水千山，跨越千年光阴，但再也没有像你一样的人了。
梅林露出了一个含泪的微笑。这时Arthur注意到他，微微皱起眉。
“这么说，你也会魔法？但是Merlin的事，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Merlin也平静了下来，他恢复了机敏的姿态，满眼警惕地看着梅林。
梅林轻叹。
“接下来我要说的事，你们可能不相信。”
梅林向他们两个讲述了自己的这个版本，虽然战场硝烟仍在，但这一角的谈话丝毫没有受到影响。他告诉了他们亚瑟之死，千年等待，以及最终自己穿越成功的全部故事。最后，梅林施法，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子，平静地看向呆滞的两人。
“不管你们信不信，事情就是这样。”
寂静在三人之间蔓延，最终Arthur率先打破沉默。他看看身边同样惊讶的Merlin，又看看眼前历尽风霜的梅林，有些犹豫地开口：“我不是不相信，只是……”
“我懂，我懂。你感觉更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，其实也没错，因为这一切本就与你无关。”梅林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，但是说出来以后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。这本就是另一段故事，与自己和亚瑟都无关的故事。
“你这一千多年，是怎么过来的？”Merlin突然抛出一个问题。他瞪大眼睛，手紧紧攥住衣角，似乎有点害怕听到那个答案。梅林张口，想说些什么，但又不知从何说起。说什么呢？说他眼看着所有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开而自己不得不独活的无奈？说第513次试验失败的时候自己差点一蹶不振打算自杀？说他曾看到过不少像亚瑟的人但没有一个人是他？他的思绪百转千回，最终出口的只有一句简单的“都过去了。”
“如果今天不是有你，那我和Merlin也会走上与现在不同的道路。我不常说这句话，但是现在我必须得说，谢谢你。”梅林的心脏又轻轻一痛。他没有开口回答，只是淡淡点了点头。梅林已经为自己想好了归宿，不过，他还有一件事要做。
“虽然Mordred已经被我杀掉了，但是Morgana还在外面游荡，希望你们两个能提高警惕。”梅林不想命令他们一定要立刻去杀掉Morgana，这段故事里，梅林的戏份已经完成，未来的路会怎样，梅林也不知道。就让他们自己去走吧。
Arthur和Merlin都点点头。“我们会多加留意她的。”
梅林冲他们淡淡笑了笑。他眼中闪现金光，口中念出一长串复杂的咒语，瞬时，无数细碎的光点从他的身体飘出，飘向Arthur从不曾摘下的那枚戒指上。所有的光点在空中串联在一起，远看就像有一条金线把梅林和Arthur连接了起来，金线上波光流动，那是魔法正在转移。不多久，金光散去，梅林的精神都好似垮了一层。Arthur迷茫地抬起手，看着自己的戒指，乍一看，那并没有任何变化，但只要仔细观察，就能看到戒指上带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这是我凝聚所有魔力的成果，以后你只要一直戴着它，就能无往不胜，成为真正的永恒之王。”
Arthur犹豫着。“这……太贵重了，我不能让你做出这样的牺牲。”
“你就收着吧。”说这话的不是梅林，而是Merlin。Merlin看着梅林，心里已经了然。他走过去搀着梅林，问道：“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？”
梅林已经几乎说不成话，他强打精神，用气音说道：“把我带到阿瓦隆，然后用小船把我送走。就像你对Freya和Lancelot做的那样。”
就像我对亚瑟做的那样。只有在那里，我才能见到我的亚瑟。
“Merlin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Arthur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“梅林没有了魔法，已经是普通人了，普通人怎么可能承受得了一千年的时光，他……”Merlin没说下去，但Arthur完全明白了意思。他把手指伸向Merlin。
“Merlin，做点什么！他好不容易才回来，怎么能就这样……”
梅林勉强扭头看向Arthur。“这是我的选择。这次救下你也算已经完成我的夙愿，我累了，该休息了。”
Arthur愣怔了一会，然后慢慢收回手臂。他和Merlin对视一眼，两人又一齐扭头看向梅林。“我们会完成你的心愿的。”梅林倍感安慰地长叹一口气，陷入了半昏迷。
恍惚中有些飘摇，梅林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，头顶的一抹蓝天映入眼帘。他平躺在小船上，伴着流水声前往阿瓦隆湖中心。他望向岸边，Arthur和Merlin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两个模糊的小点，他们还在送他最后一程。梅林最后又把目光投向湛蓝的天空，他微笑着，慢慢合上了眼睛。
真美啊。
注：
[1]本条咒语来自原剧104，译为时光倒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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